时星野:很好,一点都不会。
不想睡觉,又实在没事干,他索性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剪影。最前面是黑板和讲台的样式,然后是他们的小刘老师,再往下,很多个脑袋两两配对,黑乎乎地朝向黑板,只露出封闭的后脑勺。
再然后,最后一排,他加了一点私心。
小哑巴的同桌,不再是那个人模狗样的“眼镜”,而是他自己。这也还不够,时星野眯着眼想了想——
让旁边那个圆滚滚的脑袋上,朝自己的方向,冒出几颗“爱心”。
“这样才对味。”
时星野微微笑了一下。
他画的认真,看起来和做题没什么区别。监考老师是1班自己的老师,震惊地看到这一幕,还以为是学渣“迷途知返”,校霸“弃恶从良”,激动得都在心里烧了两炷香。
趁着中间的空隙,监考老师走下来,想偷偷看看校霸答得怎么样——
一排排黑乎乎的人头,正好和他“对视”。
监考老师:……
“啪嗒”一声。
时星野画完实在没事干,把笔一摔,又开始睡觉了。
监考老师:……
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两眼,心中叹气声连连。
但又无能为力。
只要老师当久了就能知道,许多人的命运从始至终都和你无关,你和学生不过是三年里短暂的过客。但作为师者,见到这种浪费生命的时刻,他的内心却依然感觉到深深的遗憾。
铃声响起,监考老师叫停:“收卷子了。”
考场上的54张卷子收全,监考老师没忍住,特意看了眼时星野的考卷。
除了姓名栏,答题处空白一片。
不过他把选择题都答了——
虽然明显是猜的,都随手填的“c”。
监考老师欣慰地叹口气:态度不错,起码这次他的数学成绩得有两位数了吧?
……
时星野走出考场,太阳穴隐隐的疼。
他睡得并不安稳。
朦胧的梦里,他好像化成成了一只小恐龙,短手短脚地在被他身后的“cosa”和“sina”的公式追杀。
那些公式乱糟糟的一片,都不成型。
但威力却很大,绞得他梦醒了,太阳穴还在一跳一跳的疼,不得安宁。
时星野揉着额头——
认为这是“知识密度太高,累到脑子了。”
走廊上到处是哀嚎的声音。
也有人在对答案。
对完答案后,哀鸣声更凄惨了。
时星野半靠在墙上,感受着风。
他头一次觉得,考场外的空气是如此清新。
“最后一道选择,答案是不是a……”
对答案的声音由远及近。
时星野本来没在意,余光随意一瞥,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。一张白透了的脸,藏在校服的领子之下,怕冷似的只露出了一双乌黑的眼睛。
他身形一顿。
“是a吧?”
“眼镜”转头,和林溪说话。
林溪幅度很小地点点头。
然而,站他俩隔壁的那个同学似乎不赞同,拧着双眉,抗议道:“是b啊,那道题不是……”
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解题思路。
“是a。”
吴清华据理力争,另一个也不肯让。
两人就在走廊里争了起来,一会儿“a”一会儿“b”的,而随着每次占上风的答案变化,都会有一小撮围观的人露出了痛苦的、“我靠我答错了”的神色。
林溪呆了呆。
他看了一会儿,像是无措,又像是求助地扯住了路过的同学。
同学:?
林溪指了指那俩人。
同学:“哦哦,那题啊,a吧。”
林溪好像突然给争论不休的人,指出了一条新的路,两人也不吵了,目光定定地跟随林溪的手,看向不同的人。
有一个被拉到同学,欲哭无泪:“我他妈选的d啊……”
“我是a。”
“不是b么?”
“a。”
陆陆续续的过了几个人,林溪距离时星野的位置,只差了半个身位。
时星野背后浮起了一层冷汗。
这小哑巴……
不会来问他吧?
这么多人问下来,还没人选过c。这要是问到他,他怎么说?
——他看c比较顺眼,所以选了c?
时星野喉结滚了滚。
他表情看起来还是淡定的,但实则内心已经崩溃了一大片。
……看到他了。
时星野脊背一僵。
林溪有一瞬间的“喜悦”,对着他笑眯眯地招了下手。
千万,别问……
时星野咬牙。
如他所愿。
林溪真的只和他打了个招呼。
然后他就绕过了时星野,扒住了后面的那位同学。
时星野:……
小哑巴朝他走来的时候,他希望不被问,但真的如愿以偿了,他的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。
那位同学还在磕磕巴巴:“我、我不记得最后一问了啊。”
话没说完,头顶先有了一大片黑影。
时星野面色沉沉,伸手揪着小哑巴的后领,磨了下牙。
干、嘛、不、问、我。
他眼神质问。
林溪奇怪地看着他,好半晌,才像是从那凶巴巴的眼神里,读懂了一点信号。